7月14日,注册资本为20亿元、主营业务为储能电池产业链相关产品制造的广州储能发展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广州储能集团”)的成立。
“成立广州储能集团,目的就是抢占(新型)储能产业的万亿级赛道。”该集团的一家股东高管告诉记者。
在“双碳”目标下,新型储能正在成为广东打造“制造业当家”的战略性支柱产业,也是全国各地争先抢占的万亿级产业赛道。
不仅是广州,新型储能已经成为各地争相投建的香饽饽。今年以来,新型储能产业加速前行,杀入产业链中储能电池环节的企业数量和种类,创历史之最。
但有行业受访者向记者表示,随着大量企业的涌入,储能电池产能不断释放,以及产业商业模式尚未成熟,让该产业的发展充满挑战和变数。“有的储能电池生产线已经停产了。”一名受访者说。
都想“抢占制高点”
7月14日,记者在位于广州市番禺区的广汽智联新能源汽车产业园一个占地666亩的“动力电池+储能电池项目”现场采访时看到,工人们正在施工当中,吊车,叉车,运货车,来来往往。
666亩究竟有多大?相当于62个标准足球场的总面积。光是项目施工人员,就有近1500人。
这是目前广州市规模最大的动力电池+储能电池项目,投资主体因湃电池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因湃电池”)由广汽集团旗下广汽埃安控股,于2022年10月26日注册成立,注册资本10亿元,注册不到两个月,项目正式打桩开工。
按规划,因湃电池的“动力电池+储能电池项目”2025年底完成所有约18GW规模的产线导入,届时可满足60万辆新能源电动汽车的装机需求,年产值将超过210亿元。这一规划产能是过去一年全国新型储能新增规模的2.4倍。2022年,中国新型储能新增装机规模创历史新高,达到7.3GW。
记者获悉,因湃电池项目将比原计划提前几个月投产,初期投产电池装机规模约为3GW。这一规模,可满足10万辆新能源电动汽车的装机需求。
湃因电池的“大赶快上”的背后,广东省也在助推新型储能产业的发展。
2023年3月发布的《广东省推动新型储能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下称《意见》)称,到2027年,广东全省新型储能产业营业收入达到1万亿元。这相当于2022 年广东省生产总值(GDP)的1/13。
除广东外,各省份也纷纷喊出了类似“抢占新型储能产业制高点”的口号。根据中电联发布的《新能源配储能运行情况调研报告》,截至2022年12月,全国有近30个省份出台了“十四五”新型储能规划或新能源配置储能文件,发展目标合计超过6000万千瓦(60GW)。
截至目前,与储能相关企业近9万余家。其中,自2022年1月2023年3月22日,储能相关企业新增4.2万家。也就是说,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全国平均每天有近100家新公司进入储能领域。
从新增注册企业地域分布来看,广东以4630余家列区域首位;江苏、北京分列二、三位,分别拥有3570余家以及3240余家。
值得关注的是,从2018年到2022年,新增注册储能相关企业数量逐年递增,分别是3631家、4509家、4006家、7088家和37045家。其中2022年新增注册企业数量远超过去4年的总量。
装机规模超三峡数十倍
因湃电池成立之初,原本的战略是先生产动力电池,后生产储能电池,但随着广东《意见》出台,该战略调整为两种电池并行生产。
事实上,一些动力电池企业纷纷转战储能电池赛道。
储能电池作为储能产业链的上游环节,占据该产业价值链60%-70%份额,掌控电池一定程度上掌握了储能系统降本的“密码”。储能电池由此成为了进军新型储能产业的“兵家必争之地”。
当前入局储能电池的主流势力大致可分为四类。其一是包括因湃电池和广州储能集团等“新势力”。这样的企业还有海辰储能、楚能新能源、宝丰集团、盛虹动能等。
其二是动力电池制造商。目前,至少有30家主流动力电池企业“杀入”储能电池赛道,宁德时代、比亚迪、瑞浦兰钧、亿纬锂能、国轩高科、欣旺达等强势加码储能电池。
其三是光伏产品制造商。光伏企业正在大举涉足储能电池,加速纵向一体化布局。这些企业有天合光能、晶科能源、阿特斯、协鑫集团等。
其四是新型储能领域的“老玩家”。这些企业主要是较早入局储能后将储能转为为主营业务的动力电池制造商,如鹏辉能源、南都电源、中天储能等。
有知情者告诉记者,在这些“老玩家”中,有的已经将动力电池团队解散,就地转去做新型储能。
据高工产研储能研究所等行业机构的不完全统计,海辰储能等多家“新势力”已经规划了约445GW的储能电池产能。此外,从宁德时代、比亚迪、瑞浦兰钧、亿纬锂能等出货量来看,动力电池企业布局的储能电池产能应不少于300GW。
也就是说,光是这两种主流势力布局的储能电池产能,就超过了745GW。记者按此测算,这是全国近30个省份“十四五”新型储能规划总装机量为60GW的12.4倍,是2025年全球新型储能装机规模大约148GW的5倍,相当于33座三峡水电站的总装机规模。
储能电池产能的大跃进,已经导致有的企业生产线被迫停产。
一家储能电池生产商的管理层用该公司的案例告诉记者:去年,由于储能电池供不应求,有客户直接带着现金到该公司参股的储能电池制造企业的车间里投资建设生产线,然后再掏钱和后者购买在该生产线上产出的产品。但今年以来,由于储能电池产能供过于求,该客户投资的生产线已停产。
将产能目标规划提到很高,最终还是要看市场的消化程度,市场资源更考验一家企业的竞争力。
行业机构指出,2023年上半年新型储能市场“水深火热”:一方面,万亿赛道吸引了众多玩家布局其中,正加速行业洗牌快速到来;另一方面,系统集成各环节价格在下降,产值降低,且海外户储上半年出货不及预期,企业库存压力大。
行业数据显示,今年前5月储能系统平均报价整体持续下行, 6月份加权平均报价为1.115元/瓦时,1-6月累计下降31.6%。
如何建立良性商业模式
“你生产的产品将来卖给谁?”因湃电池技术质量部部长刘太刚介绍,因湃电池的生产线可以在动力电池和储能电池来回切换,可以灵活应对市场需求。“因湃电池未来的产品,首先会在工厂内部使用。因湃电池工厂是一个‘光储充’一体化的工厂,车间屋顶全是光伏,同时也配备储能系统和充电桩。通过‘光储充’项目,我们可以把用户的真实需求把握清楚,这样在未来的竞争中才有竞争力。”
在广东,尤其是广州,工商业企业多,加上储能电价峰谷差较高,且可实现两充两放,使得工商业储能更具经济性和投资价值。而广州规模以上的工厂不少与广汽集团有关。换言之,依靠着广汽集团这座大山,因湃电池的储能产品有相对稳定的市场需求。
商业模式是新型储能产业在发展中一座绕不过的大山。在刘太刚等受访者看来,这也是目前行业的“痛点和难点”。
三峡能源山东分公司副总经理汝会通曾公开表示,新能源配储的关键不在于时长、比例,而是没有建立起相应的成本疏导途径,收益预期普遍不足,配储普遍侵蚀新能源的利润,变成了新能源的“寄生体”。
中电联此前发布的《适应新型电力系统的电价机制研究报告》指出,新能源配储能政策存在诸多问题:辅助服务补偿力度小、补偿机制不合理;成本向用户侧疏导不畅,辅助服务费用主要由发电企业分摊,无法将成本压力传导到用户。
从新型储能应用场景中的电力端来看,目前国内电力储能的业主集中为“五大六小”发电集团、“两建”,业主们目前还没法通过储能实现较好盈利,一定程度上将新型储能当做新能源项目额外的负担。
中国光伏行业协会理事胡鄂生曾向记者表示,新能源电站建设方对于是否要建新型储能电站,目前仍存在观望心态。
“当前,储能商业模式还不成熟,去年电池价格较高,储能项目存在规划多落地少、备案不建设或建而不用等问题。”中关村储能产业技术联盟秘书长刘为最近说。
以广东为例,记者通过广东投资项目在线审批监管平台查询发现,从2020年至今,在该平台上备案后“撤回”或“作废”的新型储能项目共有26个。其中,光是广州恒运储能科技有限公司一家,就有3个,总投资达30亿元。
针对行业当前面临的商业模式问题,汝会通建议,要从电力现货市场角度去思考,尽快建立机制,引导配建储能参与电力现货市场,发挥配建储能和新能源电站的整体联动作用,实现新能源项目效益最大化。如果形成这样的共识,市场会从“要我配储”转变为“我要配储”。
4月7日,国家能源局总工程师向海平表示,作为新技术、新业态,新型储能发展还面临诸多风险挑战,需要重点统筹处理好建设与运用的关系,既要加快规划建设,更要注重调度运用;同时也要处理好短期与中长期的关系;此外还要处理好发展与安全的关系。
原标题:产能规模超三峡数十倍,新型储能还没找到良性商业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