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很多投资者开始把油气公司当成公用事业公司看待。一般来说，较之很多公用事业公司（电力、燃气、供水等），石油和天然气的市场化和商业化程度更高。而且，这两类公司多年来业务界面总体清晰，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除了产业链上下游可能存在一些产品供应关系，如石油公司的天然气可能成为公用事业公司的发电原料），因此理论上难将这两类公司放在一起比较。

如果非要说石油公司和公用事业公司的相似之处，首先是这两类公司都处在“大能源”服务类的范畴（供水、供电、供油、供气、供热乃至将来的供氢同属“大能源”供应）；其次是石油公司股息回报相对稳定，可与公用事业公司的股息表现媲美。由于很多公用事业公司业务受政府管理，一直以来拥有相对固定的投资回报率（多数国家在6%~10%），股息回报也相对稳定，而跨国石油公司也一直高度重视股东回报。

从近几年表现看，石油巨头的股息回报要优于一些公用事业公司。意昂集团2017年年报显示，与2012年相比，2016年每股股息降幅高达80%；莱茵集团2015年和2016年只是象征性发放了500万欧元（约合559.2万美元），股息表现较石油巨头大为逊色。

但在能源转型加速推进的背景下，跨界竞争似乎成为新常态。尤其是“再电气化”逐渐被视为未来能源转型的核心，向电力转型也成为很多石油公司的共识，而这一领域很长时间以来一直被视为传统电力公用事业巨头的“地盘”。

在向电力转型的大趋势下，石油公司和公用事业公司的业务正出现越来越多的交叉和重叠，正面竞争在所难免。

多领域“短兵相接”

参与上游的电力生产和销售。从历史上看，道达尔和埃尼等石油巨头本身就有一定规模的传统电力装机容量。两家公司年报显示，道达尔在阿布扎比拥有装机容量为1.6吉瓦的燃气电厂，埃尼公司的电力装机容量达到4.7吉瓦。道达尔2017年在欧洲地区的售电规模已达到702亿千瓦时，埃尼公司2017年总发电量达到242.7亿千瓦时，在意大利及其他地区售电量达到353亿千瓦时。近年来，BP、壳牌、Equinor（挪威国家石油公司）、道达尔等公司逐步加大在风电、光伏发电等领域的投资。

传统公用事业公司近年来也积极进军风能、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发电业务。意大利国家电力公司和伯克希尔·哈撒韦能源公司电力结构中超过30%来自新能源电力（非水电）；法国燃气苏伊士集团提出，2022年前将拥有5吉瓦的风电和光伏发电装机容量。与一些老牌公用事业公司相比，石油巨头的新能源发电装机容量还存在数量级的差距，但不排除有雄心的石油公司未来进一步加大投资的可能。

拓展储能业务。国际石油公司近年来通过收购、风险投资、与高校合作等方式，积极研发锂电池、固态电池、燃料电池和高压充电技术等。道达尔收购了电池制造公司Saft；BP与特斯拉公司合作在美国建风电场能量存储系统，并对一些移动出行技术公司进行风险投资，推动“超极速充电”技术的发展；壳牌风险投资公司2018年5月向德国储能方案提供商Sonnen公司注资6000万欧元，近期完成对该公司100%的收购。

近年来，多家公用事业公司对储能业务非常关注，先后进行一系列投资。根据国际市场研究机构GTM Research的统计，2010~2016年，北美和欧洲公用事业公司在储能领域的投资分别占其分布式能源投资的14%和13%。如莱茵集团旗下公司英诺吉2016年8月斥资数千万欧元并购德国太阳能项目开发商Belectric；Enel Green Power公司收购美国电力需求响应服务商EnerNOC公司；法国电力集团（EDF）宣布，2035年前将投资100亿美元用于储能系统。总体感觉这两类公司在储能领域基本处于同一起跑线上。

参与电力终端能源服务。近年来，石油巨头加快了在移动出行等终端领域的布局。壳牌希望，到2025年，全球加油站20%的销量来自电动汽车充电和低碳燃料。壳牌收购了充电网络运营公司NewMotion，该公司在欧洲25个国家运营超过3万个充电桩。壳牌还和充电网络运营商Ionity达成合作协议，在欧洲高速路上建80个充电站。BP于2018年宣布，收购英国最大充电桩供应商和运营商Chargemaster，其拥有6500个公共充电桩和3万个住户充电桩。与此同时，BP还投资500万美元给电动汽车移动充电系统供应商FreeWire，投资2000万美元给电池技术公司StoreDot。

传统公用事业公司对未来交通出行服务也是“野心勃勃”。一些公司确立了大规模建充电基础设施的目标，如意昂集团计划2020年前后在欧洲建1万个充电桩，意大利国家电力公司计划2020年新建7000个充电站，2022年建成1.4万个充电站。随着交通电气化的逐步普及，预计这两类公司在交通出行领域的竞争会更激烈。

石油巨头开始并购公用事业公司。典型案例就是壳牌并购英国公用事业公司First Utility。虽然First Utility只是英国一个小型公用事业公司，只为82.5万户家庭提供服务，但从英国终端市场情况看，这些小型公用事业公司已从10年前仅占英国市场不到1%的份额，快速增至目前20%的份额（First Utility占3%的份额）。预计壳牌的并购将成为搅动英国能源零售市场的“鲶鱼”，给原有市场供应格局带来冲击。

石油公司和传统电力、燃气等公用事业公司的产业边界日趋模糊。两类公司将来可能打破旧有模式，在可再生能源发电、储能、移动出行和终端能源服务等领域产生更多交叉和融合，并在一些领域展开较量和竞争。当然，在竞争中合作也可能是一种趋势。

两类公司可以充分发挥各自优势，在一些新业务领域形成合作和联盟关系。如在英国东部海岸的Dogger Bank Teesside A＆B海上风电项目建设中，Equinor就与莱茵集团、南苏格兰电力、挪威国家电力等3家公用事业公司组成联合体，各占25%的股份。还有一些燃气及电力公用事业公司联手石油公司推进上游液化天然气（LNG）资源的获取。

向“综合能源服务商”转型成为共同趋势？

从这两类公司面临的挑战看，目前可再生能源对传统化石能源的替代主要发生在电力领域，因此低碳能源转型对公用事业公司的冲击要比石油公司大得多（尤其在欧洲），这也导致公用事业公司向“综合能源服务商”转型的决心更坚定。

随着传统生产和销售电力业务的利润率下滑，很多公用事业公司开始从单一的电力提供商向综合能源服务商转变。如意大利国家电力公司2016年开启了新一轮战略转型，以数字化和客户聚焦战略作为引领未来发展的两大引擎，确立提升运营效率、产业发展、组织精简和积极灵活的资产管理、开放式创新生态、人力资源和社会责任等五大战略支柱，致力于成为以可再生能源、配售电和综合能源服务为主要发展方向的能源公司。

面对近年来德国新能源业务的快速发展，公用事业公司被迫加快推进业务转型。经过2018年3月意昂集团和莱茵集团的资产重组（按照协议内容，意昂集团将获得莱茵集团持有76.8%股权的英诺吉电网资产，莱茵集团将获得意昂集团收购英诺吉之后的16.67%股权），意昂集团将专注于电网业务和为下游客户提供能源解决方案，拥有德国60%的配电网份额，更专注于配电网络、智能电网、电动汽车充电、能源供应、能效服务和智慧家庭解决方案。

莱茵集团近年来也在积极协助家庭或社区设立自有分散式发电设备，以及能源储存整合系统。不少社区能源自给率可达80%～90%，剩余由莱茵集团电网供电，但不以电量计算费用，而是以综合服务费用计算。

法国燃气苏伊士集团也致力于成为全球领先的能源服务和供应方案提供商，其提供的综合能源服务涵盖供气、供热、供电等产品服务，以及能源工程设计安装和大数据支持服务等多方面内容。如该公司与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签订50年的合同，投资8.11亿欧元建一套涵盖绿色能源生产、存储一体化的综合能源生产系统，预计为该区域的10万用户提供服务，使建筑物能效提高30%，能源成本降低逾20%。

从北美和欧洲公用事业公司并购投资的方向看，近年来他们对提供能源管理方案的公司和分布式能源系统集成公司的投资力度逐渐加大。GTM Research统计数据显示，2010~2016年，欧洲和北美的公用事业公司在分布式能源领域共投资130家企业，投资总额超过29亿美元，直接为消费者提供能源管理方案的公司获得最多投资。这些并购无疑将助推传统公用事业公司加速向一体化综合能源服务解决方案提供商转型。

虽然近年来也有一些国际石油公司提出向“大能源”战略转型，但目前来看，很多石油公司收入仍来自传统油气业务，对综合能源服务商概念的理解更多停留在提供多元化的综合能源产品上，离建立一套成熟的商业模式还有差距。

一些石油公司借助数字化技术，在提供加油、加气、充电、商品零售、汽车金融等终端服务上进行积极探索，但似乎更多集中在出行领域，在为客户（企业、社区等）提供全方位综合能源解决方案方面，目前还未看到成熟样本。或许随着未来能源转型的逐渐深入、石油公司在新能源业务全产业链投资的逐步增加，石油公司阵营也将出现综合能源服务商的身影，但这还需要更长时间。
 

原标题：能源公司跨界竞争成新常态